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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安少甫说:“小乔,还认识嘛,这是卢老板。”
乔果说,“怎幺不认识,帮了咱们公司那幺大的忙。”
安少甫说,“小乔,你进来呀。有什幺事儿?”
“你们先谈,你们先谈吧……”乔果说着,想转身走掉。
卢连璧说话了,“小乔,等一会儿我去你那儿。”语调轻松而随意。
“好啊,欢迎。”乔果笑着回答。
乔果慌慌张张地回到写字间,傻傻地站着,竟然想不到要坐下。戴云虹觉得
奇怪,就问道,“乔姐,你怎幺了?”
乔果这才回过神儿。“云虹,你帮个忙。等一会儿有个男的来,你就说我有
事儿出去了。”
“那是个什幺人?”
“别管什幺人,打发他走就是了,我不想见。”
“唔,知道了。”戴云虹似乎明白了什幺。
“我就在隔壁工程部,等那人走了,你再来告诉我。”
“好的,放心。”戴云虹笑答着。
乔果离开不一会儿,卢连璧果真到业务部来了。他推开门,看到写字间里只
有戴云虹坐着,便彬彬有礼地问,“乔经理在吗?”
“不在,她出去了。”
戴云虹仔细地打量着对方:黑中透紫的脸膛,棱角分明的下巴,给人一种通
体刚硬的感觉。这就是乔果说的那个男人吧?
“乔经理什幺时候回来?我能在这儿等等吗?”卢连璧望着身边的椅子。
戴云虹明白他的意思,戴云虹就是不说“请坐”。戴云虹冷冰冰地说:“有
事儿明白再说吧。乔经理有很多事情要办,今天下午不会回来了。”
“可她告诉我,她在这儿等我的——”
“她又有事情了,她交待说她今天下午不会回来。”戴云虹的回答毫无余地。
“对不起,打扰了。”卢连璧只得离去。
看着这人离去之后,戴云虹象是完成了一项重要使命,兴致勃勃地来到工程
部。乔果那时正缩在靠近墙角的沙发上,似看非看地翻着报纸。
“乔姐,我替你打发走了。”戴云虹说。
“唔,走了?”乔果下意识地立刻站起身,向窗子那边走去。
“那家伙还想赖在办公室等你,我说你今天不会回来了。”
“哦,你说,什幺——”乔果似乎有些失神,她透过窗子,向楼下张望。
戴云虹看在眼里,忽然抿着嘴笑了。“他刚刚走,还来得及。”
乔果没有说话,她急匆匆地走出去。一到走廊,乔果就跑起来,远远地看到
电梯间的门还开着,乔果招着手喊,“等等——”。那一声喊叫仿佛就是关门的
讯号,亮晶晶的不锈钢门应声而合。等到乔果喘吁吁地跑过去,只能眼睁睁地看
着红色的显示灯一闪一闪地跳出下降的数字了。
只好等了。等电梯再上来。
那时候,卢连璧其实还呆在一楼的大厅里。他乘电梯下来之后,并没有马上
离开。他在一楼的大厅里踌蹰不定地踱着步。一会儿,他向大门那边望望,一会
再向电梯这边瞧瞧。就在这时候,电梯间的门打开了,里面的人接踵而出。片刻
后,等候的人开始进入电梯。
卢连璧叹口气,终于转身向大门那边走去。刚刚走了两步,忽然又回头看,
只见最后一个人已经进了电梯,正要伸出指头,揿动关门的按钮。卢连璧蓦地转
过身,豹子一般敏捷地冲了过去。在电梯门合拢的一瞬间,他钻进了电梯里。
乔果在十八楼看到指示灯显示电梯已经上来了。当电梯的不锈钢门对着她打
开,她惊讶地看到卢连璧就在她的鼻子尖儿前站立着。
……
后来,他们俩就靠在走廊尽头的安全梯旁边说话。
“我们不要再见面了。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我也不会再去找你。”乔果说
出来的这句话象是从冰箱里取出来的,还冒着冷气。
卢连璧的嘴巴张了张,再合上,张了张,再合上。脖颈下粗大的喉结艰难地
运作着,竭力要把这块冷冻食品咽下去。
“如果,打打电话呢?”他想寻找一种加热的方式。
“电话也不必打,没什幺意思。”
卢连璧痛切地咽了一下,忽然变得平静了。
“既然这样,好吧。”
结束了?乔果望着不再激动的喉结不再激动的嘴,心里升起了怅惘。这也太
简单,太容易了吧!
欲要转身离去的卢连璧很认真很细致地看着乔果,很耐心很深入地吸着鼻子。
那情形仿佛是一条离家的狗,要把家人的样子和家的气息全都记下来。
乔果觉得有什幺地方在疼,那是心。
“咱们找个地方坐一坐?喝个告别酒。从此之后,你东我西,永不谋面。”
卢连璧沉重地提议。
“好吧。”乔果很快地答应着,仿佛担心回答得慢了,那提议就会被收回。
乔果曾经发誓再也不坐卢连璧的三星车,再也不见这辆车的主人。可是,当
夜色降临的时候,她已经坐进了这辆三星车里。
这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乔果在心里反复地对自己说。她的目光向前直
视着,车窗前流光溢彩,斑驳陆离,仿佛前面有无尽的希望,无穷的空间。人是
要向前看的,目不旁视心不旁骛。此时,旁边驾驶座上的卢连璧只是容留在乔果
的余光里。卢连璧沉静得犹如死寂的火山,让乔果几乎难以相信他曾经有过飞烟
腾火的喷发。
新辟的开发区,闪烁的霓虹灯,“北海道”三个字涌着深海蓝幽幽的水。
脱了鞋,走在厚实而温暖的木地板上,推开木拉门,乔果和卢连璧一起在
“塌塌米”式的房间里坐下了。
乔果听不到卢连璧说些什幺,她呆呆地望着壁上被原木吊灯映亮的北海道的
风景画。画旁挂着两幅字,都是日本江户时代着名诗人松尾芭蕉的俳句。一幅是
“奈良秋菊溢香馨,古佛满堂寺庙深”,另一幅是“古池冷落一片寂,忽闻青蛙
跳水声”。字体是那种朴拙的隶书,意境是那种独到的幽雅和静适。恍惚之间,
乔果觉得她仿佛跟着卢连璧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国度,一个陌生的天地。他们这是
旅游,他们这是私奔——,对,是私奔!
乔果激动起来。没来由地笑了笑。
“你笑什幺?”卢连璧问。
“我在想,你今天来我们公司干什幺。”
“说是推销礼品,其实,不过是想见见你。”卢连璧实实在在地回答。
乔果心里生出了感动,生出了满足。嘴里却说,“好了,今天咱们把要见的
面全都见完,以后可就再也没了。”
“你不用提醒我,我会做到的。”卢连璧苦笑着点头。
随后,他们俩就一起商量着点菜。卢连璧问乔果,“给你来点儿什幺饮料?
”
乔果说,“酒,干红。”
卢连璧知道乔果平时是不喝酒的,听到乔果要酒,卢连璧就说,“我也喝干
红,陪陪你。”
酒上来了,菜上来了,卢连璧对服务小姐说,“你不必在这儿忙了,我们自
己会照料自己。”
服务小姐退身而去时,轻轻地合紧了木拉门。
小包间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四目相对,两人竟默然无语。扑扑沸响的火
锅隔在他们两人之间,袅袅的蒸气将他们俩笼在一团挥不去的云雾里。他们隔着
这厚厚的云雾彼此搜寻着,蒸腾的雾气时而化开,时而又变得浓重,于是他们就
时而仿佛离得很近很近,时而又似乎隔得很远很远。
他们用大杯子喝红酒,喝下一杯之后,卢连璧说,“乔果,你能告诉我,你
在心里将我叫做什幺吗?”
“嘟嘟。”乔果望望对方的样子,很快地回答。
“嘟嘟——”卢连璧奇怪地瞪大眼,“为什幺?”
“你照照镜子看。你不高兴的时候,就嘟着嘴。象一个调皮的小男孩儿,怪
老师分糖果的时候少给了他一粒。”
“哦,”卢连璧笑了,“很难看吧。”
“不,很可爱。你嘟着嘴,昂着头,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哦,我是这个样子啊。”卢连璧故意嘟起嘴,想象着自己的那副模样。
乔果说,“哎,我问你,那你叫我什幺呀?”
“果果。”
“果果——,什幺意思?”
“嫩呗,又是汁儿又是水儿的,就象一个嫩水果。”
“哎哟,多烦人,给人家起这幺个名字。”乔果娇嗔地说。
卢连璧叹了一声,“唉,烦不了多久了,反正以后不再见面。”
“对。”
说是这样说,心里却有些难受,以后再见不